“他是个可怜人。”依旧站着的那个人擦拭着刺剑,“他误解了自己攻击我的欲望从何而来。直到临死前,他都以为自己仍是那个来自维多利亚的士兵,等战争结束后还能回到故乡。” “他是什么时候......” “上一场战斗,或者更久以前。他大概自己也不记得了,也许他在某次绝望肉搏的中途不小心咬下了敌人的组织,而变化的种子就此埋下。”她看了阿戈尔人一眼,“战场上的人都想拼命活下去,这一点其实和恐鱼很相似。” 兜帽下的那双眼睛很亮。对方一定是审判官没错。阿戈尔人本能地畏缩了,下意识吐了好几口唾沫,生怕士兵残留的细胞滑入口腔。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走着。洞穴深处的气味越来越难闻。 “这么多恐鱼的尸体......它们都是您杀死的?” “我可不能让它们全都爬到山崖上。” “您......到底在这里独自战斗了多久?” “还不够久。”她摇了摇头,“我曾经......认识一位船长。他把自己的船称作真正的伊比利亚。为了他的伊比利亚,他坚持了六十年。” “六十年......” “我们大概没有那么多时间了。但只要海岸线上还有人在坚守,伊比利亚就不会轻易死去。”她轻轻地说,“我也不会轻易死去。” 他们来到了一条狭窄的山缝面前。这里不再有恐鱼的尸体,隐隐能闻到外面空气的味道。 “下面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。把我的提灯带走吧。” “那您怎么办?” “我?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吗?这么傻还能活着走到这里,算你运气好。”她的声音里竟然多了一丝笑意,“像你这样的阿戈尔人,我曾经也认识一个。说不定你们真能活到最后。” 两人明明是静止的,可石壁上影子突然动了。有什么细长的东西滑出了长袍,蠕动了几下,又缩了回去。 阿戈尔人这才明白过来,为什么面前的人这一路上都没有自己提灯。 原来士兵并没有猜错。但既然连阿戈尔人都能提起审判官的灯,关于身份的答案在眼下真的还重要吗? “这盏灯是审判官的象征,由审判官的意志点亮。现在,我把它交给你,阿戈尔人。你的前路......伊比利亚的前路需要更多光亮。” 阿戈尔人握紧了那盏审判官的灯。 “那你呢?等我走到安全区,我让更多人来接应......”阿戈尔人想起那只藏在长袍下的手,意识到再说这些对面前的人而言可能失去了意义。 “至少,请告诉我您的名字。” “我叫艾丽妮,是一名伊比利亚人。” 曾经的审判官说完,昂着头走向漆黑的海潮。